新年,是聖殿中最少聖騎士的日子。
四處都散佈佳節喜氣的氛圍,許多聖騎士都紛紛排休回老家過年。
雖然明顯呈現人力不足的狀況,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人都有權利選擇與家人共度節日,特別是這種一年只有一次的喜氣日子,若是阻止就顯得太過沒有人情味。
由於現世和平,即使駐守的人減少了許多,但領導光明殿的教皇和領導聖殿的太陽騎士都沒為此下達指示,顯然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於是現在聖殿的公務全以最低人數來執行,公文也是。
太陽小隊的值勤率算是很高的,非過年期間的特殊節日也很少回家,幾乎都留在聖殿裡方便上頭人力調動,這讓太陽騎士長——格里西亞感到窩心。
……或許吧。
四處都散佈佳節喜氣的氛圍,許多聖騎士都紛紛排休回老家過年。
雖然明顯呈現人力不足的狀況,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人都有權利選擇與家人共度節日,特別是這種一年只有一次的喜氣日子,若是阻止就顯得太過沒有人情味。
由於現世和平,即使駐守的人減少了許多,但領導光明殿的教皇和領導聖殿的太陽騎士都沒為此下達指示,顯然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於是現在聖殿的公務全以最低人數來執行,公文也是。
太陽小隊的值勤率算是很高的,非過年期間的特殊節日也很少回家,幾乎都留在聖殿裡方便上頭人力調動,這讓太陽騎士長——格里西亞感到窩心。
……或許吧。
由於格里西亞是個孤兒,聖殿就是他的家,但對別人來說卻不是這樣,頂多只能算上第二個家。這點他是明白的。
所以太陽小隊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過年的這段期間,通通都要回老家探望家屬。
為了辛苦一整年的太陽小隊,格里西亞覺得這樣的作法是妥當的。
雖然——會沒有人幫他買甜點。
雖然——會沒人可以派去蓋布袋。
雖然——公文得通通自己改,即使如此,他還是會咬著牙撐下來。
他不會承認批改這些量多到用堆積如山來形容的東西是他的職責,畢竟他從小騎士的時候就在面對這些東西了……小騎士的職責才沒有改公文這種事情!
所以,就算副隊長的職責裡沒有『幫隊長改公文』、『幫隊長蓋不爽的人布袋』、『幫隊長買甜點』這些事情,也還是他的工作!
就算小隊員的職責裡沒有『幫隊長改公文』、『幫隊長蓋不爽的人布袋』、『幫隊長半夜出去聽人牆角』這些事情,也還是他們的工作!
讓隊員們回家休息,然後回來聖殿之後再好好的操練他們。
沒錯,為了一年的清閒,他願意一個人在聖殿拼死拼活沒日沒夜的燃燒生命完成大業……應該是這樣才對。
但是,他今天一睡醒就發現被他放置在桌上的公文少了一大半。
他相信現在留在聖殿的人,肯定都沒有閒情逸致管其他人的事,更不用說是半夜搬走的。
格里西亞坐在床邊認真回想昨晚到底有沒有好好的鎖上門,若是沒有,那大概就是哪個工作狂搬走的(暴風騎士已經在除夕前一天連夜離開了),人選大概是審判或是審判還是審判,但昨天下午他才叮嚀自己要認真做好分內工作,邏輯上有衝突。
他所認識的審判騎士長,不是那種會自打嘴巴的人,沒有道理花時間又費唇舌的跟他囑咐一番之後半夜來搬走公文。
若是不管這個衝突點的話,也就是有鎖門的情況下,那就很不可思議了。
因為那人進來過他的房間,卻沒有驚醒他。
也就是說是很常來他房間做這種事情的人,讓他沒有防備之心、難以察覺。
再說太陽騎士長的房間鑰匙可不是誰都有的——至今他只給過一個人他的房間鑰匙。
但是,這時間他不應該在聖殿才對。
他應該已經回家了才對。
「那傢伙在做什麼啊!不是早叫他回家了嗎!」居然敢無視隊長的命令,這傢伙好大的膽子!明明是個有家可回、有親人可探望的人,為什麼不回家呢?
他可是全世界上只有聖殿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啊!
真是個不懂得珍惜的傢伙!
格里西亞快速的整理好儀容,他隨意的披上大衣就氣沖沖的奔出房間找人,反正這幾天在聖殿裡亂逛十分鐘也不見得會遇上聖騎士。
「亞戴爾!」
他生氣的踹開門,這不太優雅的舉動要是被人看到說不定會造成對方心靈衝擊。不過現在走廊上空無一人,所以被嚇到的只有待在房內,正在幫格里西亞整理公文的副隊長,亞戴爾。
「隊、隊長!?」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見人真如猜測般的留在聖殿,格里西亞不禁一時語塞,隨後怒火攻心的衝上前去質問。
「……整理公文。」
不知道是被格里西亞那難得的樣子嚇到了還是早就臆測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用平淡的語氣陳述一遍自己正在做的事。
「……」亞戴爾什麼時候學會用若無其事的態度來面對他了?氣得他腦袋一片空白時他的身體也沒閒著,一閃神的時間他聽到好大聲的『啪』。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抬著右手,上頭傳來一陣陣火辣的疼痛感。
咦?怎麼回事?
面前的亞戴爾閉了閉眼,快速的低下頭,一副狗狗懺悔的模樣……至少他看起來像這樣。
唔、所以剛剛我是甩了他巴掌嗎?我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格里西亞看著亞戴爾垂著的眼眸,看似相當懊悔的樣子,讓他瞬間怒氣消了大半。
「隊、隊長,」亞戴爾緩緩開了口,「您的手……」
啊?
「……你再看一眼試試看!」這個蛔蟲二號!就不能讓他保留一點自尊心嗎?
「是,對不起。」
格里西亞扁扁嘴,心說現在道歉也來不及了,敢不聽他命令的人,就該做好心裡準備受他懲罰!
他收回手挺起胸膛,「事到如今我也不會要你回去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亞戴爾忐忑的抬頭快速瞄一眼,心裡掙扎著幾個想法不過最後沒說出口,盡可能保持著剛才的平淡語氣說了句「不知道」,但他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參雜了些許慌亂。
而格里西亞的回答,讓他徹底的慌了。
「因為我會要你在聖殿什麼也不能做,出入只能只能穿便服!」
「可、可是隊長,還有公文還沒……」
他緊張的向插著腰、一臉不高興的隊長解釋,但是後者卻完全不買單。
「我會自己改!這還輪得到你擔心嗎?我已經接手你所有的工作了,你居然敢違抗命令!」
「可是這樣您太辛苦了。」亞戴爾說完低下頭沉默了幾秒又低低反駁了幾句,而格里西亞有聽清楚的也只有一句「而且回去我也沒有辦法好好睡覺」。
乍聽之下,格里西亞覺得亞戴爾的意思好像是回家探親還比改公文還辛苦似的。
事實上亞戴爾是因為老家離葉芽城有好段距離,光是交通就耗去不少假期時間,更何況實際上能見到家人的時間大約只有一兩天,再說待在聖殿改公文肯定沒有騎馬數日來的辛苦,經過書信往返的溝通,家人一致諒解下他才沒有動身的。
不過格里西亞並不知道這樣的細節,怒氣未消的保持插腰的姿態訓斥。
「不許回嘴!你是太久沒跳懸崖,懷念被石頭壓的滋味了嗎?你留在這裡我才更辛苦!一邊改公文處理政務,還得花心思留意你有沒有偷偷做除了『休息』以外的事!」
亞戴爾稍微撇開頭,抿了抿嘴後瞪著地板沒說話,即使如此格里西亞依然能感覺出他的不滿。
「你最好現在就脫下你那身騎士服,不然你就可以開始考慮搬出這間房間了。」他冷冷的說。
「……」亞戴爾明白,搬出副隊長專用的房間是什麼樣的含意,那是他盡其一生也不想看到的結果。
而且,他只是想留下來幫隊長減輕負擔罷了,怎麼成了這樣的反效果呢?他緊緊握了握拳,低著頭開始默默脫下制服。
總算聽話了。
格里西亞長吁口氣,他原本以為還要再花費一些心力才能讓對方服氣,沒想到比想像中的還要快。像亞戴爾這種認為對的事情就是對的,要扭轉他的想法簡直比登天還難的類型,不費一番口舌是不可能馴服他的。這點格里西亞再明白不過。
所以,就算亞戴爾現在看起來的確是已經決定要遵從他的命令了,還是得再下個馬威才行。
絕對不能踰矩。對他的命令要絕對的遵從。
「公文我全搬走了,這幾天你要是敢再碰任何一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在人更衣的時候,格里西亞伸手把東西搬起,隨後甩門出房。
「……」
亞戴爾皺著臉嘆了口氣,換上便服摸了摸紅腫的臉。
沒想到隊長會氣成這樣……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說等隊長發現他還留在聖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叫他回去了,屆時隊長給他的處罰應該是全部的工作都交給他處理,結果竟然相反!早知如此,就早點和隊長扯個什麼理由,說明自己回不了家就好了,說不定隊長還不會那麼生氣。
在他當上副隊長後,就不曾惹格里西亞生這麼大的氣過。
「……還是去道歉好了。」
隊長生氣不是沒有理由的,不管怎麼想,他都覺得應該為自己的行動付出代價,不過在那之前必須先讓隊長消氣。
雖然不覺得隊長會把命令收回去,但起碼可以從寬吧?讓他春節什麼都不做,未免太殘忍了些……
又摸了摸傳來陣陣熱痛的臉頰,他開始翻找藥膏——讓格里西亞擦手用。
拿著東西朝著隊長的房間走去的途中,他看見公佈欄上貼著春節特別市集的廣告,忽然念頭一動,覺得或許可以嘗試看看。
懷著剛才動起的念頭,他稍微加快腳步,但站在格里西亞的房門口前時,卻又猶豫著要不要敲門。看了看手中的藥膏隨後深吸口氣,輕輕的敲敲門。
「是哪位聖騎士弟兄前來尋找太陽一同探討光明之路及榮耀?」
「隊長。」
「……進來。」
聽見亞戴爾的呼喚,這讓格里西亞感到有些意外,畢竟兩人才剛分開,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找上門來,讓他回話時遲疑了下,而這段小小的空白讓亞戴爾的緊張程度提到最高點。
「是。」回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虛,轉開門把後亞戴爾走到桌前,「隊長。」
「現在知道錯了?」
「是,對不起。」
格里西亞沒好氣的哼了哼,面對亞戴爾的機靈,他差點就要心軟收回懲罰了。
「我的命令不會收回,你自己好自為之。」
聽到這話亞戴爾垂下了肩,沒有開口反駁,倒是想起呼了自己兩巴掌的隊長的手而向前走了幾步,攤開掌心露出藥膏。
「我知道了……那個,您的手……」
看到藥膏,格里西亞明顯的楞了一下才明白亞戴爾的意思。
「……你當我太陽騎士當假的啊?早用聖光治好啦!還知道我會痛,下次就不要再做這種事。」
打人的跟被打的人承受的力度相同還真不是說假的,離開房間後他就立即用治癒術緩解了疼痛,不然當時他的手掌整個都是麻的。
「是,真的很抱歉……」亞戴爾愣了下,覺得自己有點好笑的收回手。藥膏的軟殼傳來一點點的涼感,和他漸漸灼熱的臉頰成為反比。
真是的,自己怎麼會沒想到隊長最厲害的就是擁有用不完的聖光呢?亞戴爾真想打自己一巴掌看能不能清醒點……雖然剛剛被打得腦袋有些矇了,耳內似乎還在嗡嗡作響。
「那我先回去了。」
「快回去吧,然後這幾天有私事再來找我,不准插手任何公事,聽到沒。」
亞戴爾往下瞄了一眼,確定隊長的手真的沒事後鬆了口氣,對於對方的囑咐則乖順的點點頭。本想再多待一下,但卻怎麼樣也想不出理由,只能離開。
不過在那之前,他想先確認一件事。
「……找您一起出去算是公事嗎?」
「找我出去當然不算……等等,你想幹嘛?」
格里西亞習慣性的聽見問題就給了回答,當他回完話以後才發覺對方話語中夾帶的意圖。
見到隊長的反應似乎顯得十分戒備,讓亞戴爾覺得有些困惑,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抬頭笑了笑回答。
「唔,這幾天外面很熱鬧。您有空的話能不能一起出去走走……」
亞戴爾沒有想過一聲邀約竟是如此難開口,讓他越講越小聲。
聽得一清二楚的格里西亞則是從戒備的表情轉為驚訝,最後露出笑容。
「……如果不是命令,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我真會以為你發燒的。」
一起逛街是吧?他還真從來沒和亞戴爾一同悠閒的到哪裡走走的經驗,每次一起出去不是公務就是夜半時刻全身上下包著斗篷去蓋人布袋……
好吧,這個請求他就答應了!
「我換個衣服,正好要去添購面……一些材料。」
「是,謝謝隊長!」
聽見他的允諾,亞戴爾立即元氣十足的綻放笑容並快速的轉過身背對人。見狀,格里西亞則笑著搖搖頭,打開衣櫥開始更衣。
換裝的時間並沒有很長,但是聽見衣物布料的摩擦聲就讓亞戴爾開始期待隊長會換上什麼樣的衣服跟他約會……咳,出去逛街。因為這份期待,讓他十分雀躍。
「好了,走吧!正好我也想逛逛。」
當亞戴爾回過頭時,見到格里西亞穿著普通的白色衣服加深褐色褲子,看起來十分悠閒。衣服不算貼身的那種,但格里西亞只要一動,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腰線……比正常男人還要嬌小的肩膀此時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來,讓人覺得有種想要從後方緊緊抱住的誘惑力。
「不介意我沒穿斗篷吧?人多容易踩到。」格里西亞束高頭髮,將馬尾從帽子後端的洞口拉出,看起來就和現下年輕人沒什麼兩樣。
沒穿斗篷有什麼關係?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亞戴爾在心裡如此說。
「隊長您放心,不會讓人傷到您的。」碰都別想碰。
「噗哧。」格里西亞笑了聲,「只是走走看看,講得一副要去幹架似的。」
「普通打架我才不會輸呢……」見格里西亞已經準備妥當,亞戴爾便走上前打開門讓隊長先出去,當他經過自己時低聲在耳邊留下一語:「外面很擠,您要小心有人會亂摸。」
亂摸?啊,是扒手的意思吧。
「真有經驗,那麼避免東西被摸走,我乾脆連錢袋都不要帶好啦!」格里西亞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對方卻一臉認真的回答他:「找您出去自然不能讓您付錢的……」
亞戴爾頓了下,像是要確認人生重大的事情般,小心翼翼的開口。
「隊長,要是有人摸您,可以出手嗎?」
「隨你便。」格里西亞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他不覺得有人會摸他,到是在他鎖完門回過身時候看見對方依然紅腫的臉頰楞了一下。
「……都忘了你的臉還腫著……本來還想讓你多痛一下才打那麼用力的,早知如此就不要打了。」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紅,但他回憶起剛才發麻的手又覺得情有可原。手上立刻聚集了白光往臉上摸去,被治好的亞戴爾摸摸消腫的臉,露出開心的笑容。
「謝謝隊長……下次您生氣還是叫我去跳懸崖好了,不然您的手……」
「咳!」
「呃,您有想要逛哪個地方嗎?會餓嗎?」聽見格里西亞警告意味濃厚的咳嗽聲,亞戴爾連忙轉移話題。
「罰你買甜到像用砂糖堆起來的甜品給我吃,以後再也不准不聽我命令!」至於自家副隊長忘記自己有用不完的聖光的事情,他就裝作沒這回事吧。
「是,我知道了。」接到命令之後亞戴爾走快幾步,稍微隔開人群和隊長之間的距離,轉頭尋找賣甜點的店家。
「哦,人還真不少,大家都這麼閒嗎?」
「唔,難得休假這麼多天……大家都跑出來了。」
新年總是很多人這點格里西亞還是知道的,不過正是因為知道這點,他以往總是會避開這幾天的人潮尖峰時期盡可能不要出門。像是精油其實並不急,一個禮拜只有敷兩次左右,如果他都不出門的話應當可以減少到一次,等到假期尾聲的時候再出來選購是可行的。
不過當他聽到亞戴爾的邀約時倒是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如果要問他理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就當作體驗看看何謂擠沙丁魚也不賴。
相較覺得新奇而左右東看西看的格里西亞,身旁的亞戴爾則是還在喃喃念著「甜點的甜點的」顯然還在找賠罪的甜品。
事實上亞戴爾知道格里西亞已經沒有在生氣了,不過能討好隊長的事情,他倒是每一件都想包辦。
好不容易才眼尖見一間甜點屋,亞戴爾連忙開口詢問。
「隊長,您有特別想吃哪種甜點嗎?很擠您過去會全部是汗……我去買回來?」
「哇!好大的棒棒糖!」
因為人潮擁擠、聲音吵雜,格里西亞只聽見有甜點店就興奮的往前跑去,沒一下子就消失在人海之中。速度之快讓亞戴爾反應不及,萬萬沒想到隊長會從眼前跑開並消失這種事情會發生,他愣了下後便急急朝著人消失的方向擠去並大聲叫喊。
「隊、隊長!?」
不過他的急切的呼喚被市場的喧囂給埋沒,試了幾次知道沒有效果之後,他只好閉起嘴往甜點屋的方向擠去,總之先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幸好他沒花多少功夫就看見格里西亞站在前方的不遠處,表情相當的失落,看起來像是沒有買到想要的甜食的樣子。
只能說亞戴爾太瞭解他家隊長了,完全沒發現走散的格里西亞在沒搶到相中的糖果之後才開始左右張望尋找亞戴爾的身影,四周都是人的情況下站立不動反而是比較危險的事情,很容易發生擦撞、推擠而跌倒的事件——他的背部被人猛力一撞之後,習慣性優雅地跌倒後不太優雅的罵了個髒字。
這一幕全看在來不及趕上的亞戴爾眼裡,他有些慌亂的擠到隊長身邊,伸手擋住後面一群往前擠的民眾,半彎下身,小心翼翼的伸手。
「隊長!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要是我在您身邊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亞戴爾的表情像是在說這句話一樣。這讓格里西亞覺得有點困窘,臉微微透紅。
「沒事……」看了下眼前的手,抓上後對方立即反握住手,稍微使力把人拉起,猶豫了幾秒沒有放開。
「您剛剛看到了什麼?一下就跑不見了……」亞戴爾溫柔的問著,並側身擋在隊長旁邊,對擠過來的人瞪了眼。
「都是超大棒棒糖害的……而且還沒搶到!可惡,以後一定要叫寒冰幫我做一支!」靠著對方的輔助下站起身的格里西亞偷偷往摔疼的屁股丟治癒術,沒注意到身旁的人的表情已經換上了「生人勿近」。
「您沒受傷就好……剛剛您是說超大棒棒糖嗎?」
「你沒看到?真可惜。」
牽著格里西亞的手,直接帶著他走到一旁人較少的地方,仔細的看了一圈亞戴爾這才鬆口氣。心裡還念著棒棒糖的格里西亞完全沒發現對方的體貼,仍四處張望著想看看有沒有其他能引起興趣的東西,等他注意到他們越走越偏的時候幾乎已經四下無人了。
----------------------
「話又說回來……」格里西亞終於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不是說想逛逛,可是這裡沒有攤位啊?」
亞戴爾聽見後明顯愣了下,面色複雜的轉頭看了看擁擠的人群,內心掙扎一番後嘆口氣:「那您等等不要再亂衝……您要什麼吩咐我去買就好了。」
「好吧。」格里西亞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帶給別人困擾,連忙乖乖的點頭答應,「不過現在我還沒看到什麼需要的,先隨便走走吧?不然在這裡也只是吹風而已。」
難得都出來了,他可不想就這樣敗興回殿,沒搶到棒棒糖又跌了一跤——今天難得和亞戴爾一起出來卻只留下這樣的回憶,事後回想時他一定會覺得十分心酸。所以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樣應該不過份吧?他想。
聽見隊長的承諾後亞戴爾露出開心的笑容並一口答應,雖然他覺得和隊長出來只是一起吹風也沒關係,反正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逛攤位,但顯然對方並不這麼想。
去哪裡都可以,只要身旁的人是隊長就好。這樣的話語亞戴爾覺得自己一輩子也說不出口。
為轉移注意力,他轉頭環顧四周簡潔的詢問:「您要逛遊戲的攤位,還是吃的?」
格里西亞覺得自己並不餓,而且沒搶到棒棒糖的失落感還沒排解,於是他選了另一個選項。
「遊戲好了,看你玩。」
「好。」
聽見隊長只想看他玩讓亞戴爾瞬間露出困惑的表情,不過下一秒立即恢復平常溫和笑容,他拉著人重新擠進人群,朝著遊玩的小攤販走去。走過幾個攤位都沒能引起格里西亞的興趣,正當亞戴爾想詢問是否要逛另一排的時候他聽見自家隊長「啊」了一聲,接著伸出他修長的食指,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指向一個攤販的高級獎品。
「我想要兔子娃娃!」
「……咦?」亞戴爾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難道隊長只是想看他玩遊戲而隨便指定的嗎?與隊長對上雙眼他看見的是堅定,還有些許的興奮之情……他詫異的沉默了幾秒後站到攤販前,付錢買了幾支小飛鏢。
論誰都不會知道光明神殿的太陽騎士想要一隻大兔子娃娃是為了送給死靈法師做禮物,好讓對方以後願意繼續幫自己完成一些不太光明的要求。
和亞戴爾微妙的心情做對比,格里西亞帶著期待的心情準備看亞戴爾的身手。但是對亞戴爾來說那視線實在太過強烈,讓他在意的不得了,卻又想好好的在隊長面前表現一番,他只好盡力沈住氣並專心於黏在板子上那小小的白點,最後深深吸口氣,瞄準攤位前方的紙片快速射出飛鏢。
「……中、中啦!」攤位老闆在感覺到一陣風際從耳邊竄過後聽見「咚」的小小聲響,轉過頭後露出驚訝加驚恐的表情大喊出這句話。
「嗯?」什麼都沒看見的格里西亞在聽到老闆那音量不小的呼喊後才發現亞戴爾已經出手了。他瞇起眼仔細一看,發現飛鏢穩穩的插在紙張的正中間。
「呼。」亞戴爾偷偷鬆了口氣,笑著對老闆指了指格里西亞指定的兔子娃娃。老闆抽了幾下嘴角、黑著臉把兔子娃娃拿下,一邊碎碎唸著「昨天才買來而已今天就被拿走,下次還是買醜一點的東西當獎品……」之類的話與一邊將娃娃交給亞戴爾。
耳朵向來很尖的亞戴爾很想和老闆說因為這是隊長相中的東西,所以他只有交出來的份……而且擺上醜陋的獎品的話,以後就沒有生意上門了。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
所以他所作的只有將娃娃交給隊長,然後帶著人離開。
格里西亞開心的端詳著手中的娃娃與人並肩走了一小段路,忽然無預警的牽起走在身旁亞戴爾的手。
「隊隊隊隊隊隊隊長!?」
「亞戴爾……」停下腳步的格里西亞眨著美麗海藍色雙眼,溫柔的拉起對方的手,紅唇輕啟:「幫我拿著吧。」
全身僵硬的亞戴爾動也不敢動,格里西亞說了什麼他幾乎沒聽進去,只覺得全身發熱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將視線移到粉紅色兔子娃娃上頭,想也沒想的回答:「好。」
把對方的手放到娃娃上,亞戴爾一攬,娃娃便圈在手中。
「有沒有覺得早知道就不要射中了?」看著亞戴爾抱著娃娃走了好一段距離,格里西亞頑皮的笑著問道。
「沒有,只是……」終於注意到身旁指指點點的民眾及竊笑聲,方才充斥全身的熱源似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全轉移到臉頰上。「不太習慣。」
格里西亞帶著笑,他覺得最有趣的是不用看向本人,只要稍微感知一下,就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加速的心跳以及異常的體溫。
——明明只是拿著兔子娃娃這種小事而已。
「好啦,不欺負你,給我吧。」
在亞戴爾感覺已經處於隨時受到一點刺激就會把娃娃丟下落荒而逃之際,格里西亞才說出讓人如釋重負的一句話——雖然明顯的表現出自己的惡趣味。但是這時候的亞戴爾根本管不上那麼多,快速的把兔子娃娃放到自家隊長手上後侷促的笑了下。
「要吃東西嗎?聽說這次有糖蘋果。」
本想調侃亞戴爾手腳未免過快,但是嗜甜食如命的格里西亞一聽到『糖蘋果』就忘了之前的事情,用充滿期待的眼神往身旁的人身上貼近。
「我要,聽名字就很甜的樣子!」
「……」見亞戴爾難得的沒說話,只是盯著他的表情以及手上的東西來回看著,才想要催促對方而已,沒抱住兔子的那一手就被人直接抓起後往人群中擠去。
格里西亞十分意外對方會做出這種大膽的舉動,不過這也不是今天第一次雙手交握了,或許是他想太多?很快的他就對這件事情變得毫無興趣,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他偏了偏頭。
「亞戴爾,我問你……為什麼我拿兔子都沒人覺得奇怪?」
眼前的人回頭看了一眼,愣了愣的樣子似乎是在斟酌用詞。
「呃……那個……您比較好看。」
「什麼爛理由,算了,反正我就是個看起來會抱娃娃的男人啦。」
「您用帽子遮住了,看起來應該不像男……」亞戴爾下意識的開口回答,查覺到自己說了什麼急忙閉上嘴,卻已經來不及。
他感覺到隊長使勁握住自己那隻覆蓋掌心的手,同時露出令他背脊一涼的微笑。
「很久沒有跳懸崖了?」
「……我說錯了。」額角冒了滴冷汗,幸好糖蘋果的攤位就在附近,亞戴爾趕緊直接擠到攤位的最前方,指向插在攤車上一顆顆裹著糖衣的蘋果,換上討好的笑容詢問道:「隊長,您要吃哪支?」
「有一層糖的那種。」
就是有那種明知對方在討好還故意裝作沒上鉤的人,格里西亞正是屬於這種類型,於是他故意回了一句廢話,好讓亞戴爾去煩惱。
反倒是聽了回覆之後還露出認真的表情開始挑選的亞戴爾讓格里西亞感到些許無言,閒著沒事做的他很快的就發現攤位老闆正用餘角偷偷打量著他們,丈著現在沒人認出他是太陽騎士的情況,沒好氣的狠狠瞪過去。發現眼前的美女正怒視著自己,老闆覺得有趣的挑起眉,不但沒轉開視線還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嗯?」
當亞戴爾抽起一支包著焦糖的糖蘋果,伸手準備付錢的時候才注意到老闆的視線,順著看過去才發現自家隊長正扁著嘴瞪人。
「隊長?」
「哼,走了。」
「咦?」
看了看手上的糖蘋果,把錢放到老闆手上後急急忙忙的跟上離去時臉色不太好看的格里西亞,靠近對方的時候不太小聲的自言自語便聽得一清二楚。
「這根本就不公平!我好歹也是聖騎士,憑什麼我走在路上就一直被男人拋媚眼!乾脆叫亞戴爾把那些人都給我打一打……不對,現在不能叫他處理公務,可惡!」
似乎是相當的不甘心,甚至腳還跺了一下,這些舉動看在亞戴爾的眼裡不禁覺得好笑。
隊長啊,就算你叫我不能為您工作,我還是會繼續做下去啊。更何況—--
亞戴爾老早就察覺到有一群男人不懷好意的跟在他們身後了,聽到隊長也察覺到那群人的存在之後,瞬間就覺得那些人不應該生存於這個世上的心情油然而生。而此時不正是他最好去教訓他們的時機嗎?
亞戴爾連忙一個快步檔在隊長前面,露出只在格里西亞面前才會出現的溫馴笑容,「我去和那些人交個朋友,隊長您先請吃。」
趁著格里西亞還沒回過神來,就把糖蘋果交到隊長手上,轉過身握了握拳頭,邁出大大地步伐,臉上掛著笑容迎上後面的一群人。
見人走了甚至來不及說些什麼,格里西亞低頭看著可口的糖蘋果,反正也沒事可做了也只能依言品嚐。
「啊,這真好吃,要叫寒冰做的甜點又多了一項。」
本來打算淺嚐,卻意外發現手中的東西比想像中的好吃多了,大啖了幾口才想起亞戴爾去『交朋友』的事情。抬起視線在人群中搜尋了一下,正好見到他與人攀談幾句後引著人到一旁偏僻的巷子內的景象。
「剛才的話,他都聽到了嗎……」
猜測的出來自己教育出的下屬會用什麼方式和人『交朋友』,一邊在心中大嘆沒能看到全場實在可惜,一邊將手中的甜食吃乾抹淨。
當亞戴爾拍著身上的灰塵邊走出巷子的時候,格里西亞正好剛吞下最後一口糖蘋果。
亞戴爾露出完成了一件大事的表情,呼了口氣快步跑回隊長身邊,還不忘笑著稟報:「隊長,我聊完了。」
「嗯。」
雖然知道對方是為了自己才跑去『交朋友』的,但對於被拋下的那段時間,格里西亞發現自己有些耿耿於懷。
「亞戴爾外出還可以交朋友,不錯啊。交友如此廣闊,對方應該不會閒著沒事到你工作單位找你聊天?」
「唔,我想我們已經聊的夠深入了,短期內應該也沒有什麼好聊的。」
不知道是真的聽不出自己語中帶著酸味,還是刻意裝傻,格里西亞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
「隊長,您還有要逛哪裡嗎?」
「本想買東西的……」
「那麼我們……」
格里西亞搖搖頭,「已經沒那興致了,看你還想到哪走,沒有的話就回去。」
反正今天能和這個人出來已經十分難得,至於這身惹男人興致高昂的打扮他是能想早一秒換掉就早一秒換。
「唔。」
像是有讀心術的亞戴爾偏頭看了眼人群,似乎立即明白隊長的意思,伸手拿過兔子娃娃後小心翼翼的牽起身旁那人的手,與人緩步走往聖殿的方向。
「您要什麼我再出來替您買好了,您需要休息。」
包覆自己的手掌傳來溫度相當的溫暖,格里西亞一瞬間有種一輩子都不想放開的想法從腦中竄過。
這到底是不是錯覺呢?
格里西亞愣了下、緩緩勾起唇。
「嗯,回去吧。」
END
所以太陽小隊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過年的這段期間,通通都要回老家探望家屬。
為了辛苦一整年的太陽小隊,格里西亞覺得這樣的作法是妥當的。
雖然——會沒有人幫他買甜點。
雖然——會沒人可以派去蓋布袋。
雖然——公文得通通自己改,即使如此,他還是會咬著牙撐下來。
他不會承認批改這些量多到用堆積如山來形容的東西是他的職責,畢竟他從小騎士的時候就在面對這些東西了……小騎士的職責才沒有改公文這種事情!
所以,就算副隊長的職責裡沒有『幫隊長改公文』、『幫隊長蓋不爽的人布袋』、『幫隊長買甜點』這些事情,也還是他的工作!
就算小隊員的職責裡沒有『幫隊長改公文』、『幫隊長蓋不爽的人布袋』、『幫隊長半夜出去聽人牆角』這些事情,也還是他們的工作!
讓隊員們回家休息,然後回來聖殿之後再好好的操練他們。
沒錯,為了一年的清閒,他願意一個人在聖殿拼死拼活沒日沒夜的燃燒生命完成大業……應該是這樣才對。
但是,他今天一睡醒就發現被他放置在桌上的公文少了一大半。
他相信現在留在聖殿的人,肯定都沒有閒情逸致管其他人的事,更不用說是半夜搬走的。
格里西亞坐在床邊認真回想昨晚到底有沒有好好的鎖上門,若是沒有,那大概就是哪個工作狂搬走的(暴風騎士已經在除夕前一天連夜離開了),人選大概是審判或是審判還是審判,但昨天下午他才叮嚀自己要認真做好分內工作,邏輯上有衝突。
他所認識的審判騎士長,不是那種會自打嘴巴的人,沒有道理花時間又費唇舌的跟他囑咐一番之後半夜來搬走公文。
若是不管這個衝突點的話,也就是有鎖門的情況下,那就很不可思議了。
因為那人進來過他的房間,卻沒有驚醒他。
也就是說是很常來他房間做這種事情的人,讓他沒有防備之心、難以察覺。
再說太陽騎士長的房間鑰匙可不是誰都有的——至今他只給過一個人他的房間鑰匙。
但是,這時間他不應該在聖殿才對。
他應該已經回家了才對。
「那傢伙在做什麼啊!不是早叫他回家了嗎!」居然敢無視隊長的命令,這傢伙好大的膽子!明明是個有家可回、有親人可探望的人,為什麼不回家呢?
他可是全世界上只有聖殿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啊!
真是個不懂得珍惜的傢伙!
格里西亞快速的整理好儀容,他隨意的披上大衣就氣沖沖的奔出房間找人,反正這幾天在聖殿裡亂逛十分鐘也不見得會遇上聖騎士。
「亞戴爾!」
他生氣的踹開門,這不太優雅的舉動要是被人看到說不定會造成對方心靈衝擊。不過現在走廊上空無一人,所以被嚇到的只有待在房內,正在幫格里西亞整理公文的副隊長,亞戴爾。
「隊、隊長!?」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見人真如猜測般的留在聖殿,格里西亞不禁一時語塞,隨後怒火攻心的衝上前去質問。
「……整理公文。」
不知道是被格里西亞那難得的樣子嚇到了還是早就臆測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用平淡的語氣陳述一遍自己正在做的事。
「……」亞戴爾什麼時候學會用若無其事的態度來面對他了?氣得他腦袋一片空白時他的身體也沒閒著,一閃神的時間他聽到好大聲的『啪』。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抬著右手,上頭傳來一陣陣火辣的疼痛感。
咦?怎麼回事?
面前的亞戴爾閉了閉眼,快速的低下頭,一副狗狗懺悔的模樣……至少他看起來像這樣。
唔、所以剛剛我是甩了他巴掌嗎?我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格里西亞看著亞戴爾垂著的眼眸,看似相當懊悔的樣子,讓他瞬間怒氣消了大半。
「隊、隊長,」亞戴爾緩緩開了口,「您的手……」
啊?
「……你再看一眼試試看!」這個蛔蟲二號!就不能讓他保留一點自尊心嗎?
「是,對不起。」
格里西亞扁扁嘴,心說現在道歉也來不及了,敢不聽他命令的人,就該做好心裡準備受他懲罰!
他收回手挺起胸膛,「事到如今我也不會要你回去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亞戴爾忐忑的抬頭快速瞄一眼,心裡掙扎著幾個想法不過最後沒說出口,盡可能保持著剛才的平淡語氣說了句「不知道」,但他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參雜了些許慌亂。
而格里西亞的回答,讓他徹底的慌了。
「因為我會要你在聖殿什麼也不能做,出入只能只能穿便服!」
「可、可是隊長,還有公文還沒……」
他緊張的向插著腰、一臉不高興的隊長解釋,但是後者卻完全不買單。
「我會自己改!這還輪得到你擔心嗎?我已經接手你所有的工作了,你居然敢違抗命令!」
「可是這樣您太辛苦了。」亞戴爾說完低下頭沉默了幾秒又低低反駁了幾句,而格里西亞有聽清楚的也只有一句「而且回去我也沒有辦法好好睡覺」。
乍聽之下,格里西亞覺得亞戴爾的意思好像是回家探親還比改公文還辛苦似的。
事實上亞戴爾是因為老家離葉芽城有好段距離,光是交通就耗去不少假期時間,更何況實際上能見到家人的時間大約只有一兩天,再說待在聖殿改公文肯定沒有騎馬數日來的辛苦,經過書信往返的溝通,家人一致諒解下他才沒有動身的。
不過格里西亞並不知道這樣的細節,怒氣未消的保持插腰的姿態訓斥。
「不許回嘴!你是太久沒跳懸崖,懷念被石頭壓的滋味了嗎?你留在這裡我才更辛苦!一邊改公文處理政務,還得花心思留意你有沒有偷偷做除了『休息』以外的事!」
亞戴爾稍微撇開頭,抿了抿嘴後瞪著地板沒說話,即使如此格里西亞依然能感覺出他的不滿。
「你最好現在就脫下你那身騎士服,不然你就可以開始考慮搬出這間房間了。」他冷冷的說。
「……」亞戴爾明白,搬出副隊長專用的房間是什麼樣的含意,那是他盡其一生也不想看到的結果。
而且,他只是想留下來幫隊長減輕負擔罷了,怎麼成了這樣的反效果呢?他緊緊握了握拳,低著頭開始默默脫下制服。
總算聽話了。
格里西亞長吁口氣,他原本以為還要再花費一些心力才能讓對方服氣,沒想到比想像中的還要快。像亞戴爾這種認為對的事情就是對的,要扭轉他的想法簡直比登天還難的類型,不費一番口舌是不可能馴服他的。這點格里西亞再明白不過。
所以,就算亞戴爾現在看起來的確是已經決定要遵從他的命令了,還是得再下個馬威才行。
絕對不能踰矩。對他的命令要絕對的遵從。
「公文我全搬走了,這幾天你要是敢再碰任何一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在人更衣的時候,格里西亞伸手把東西搬起,隨後甩門出房。
「……」
亞戴爾皺著臉嘆了口氣,換上便服摸了摸紅腫的臉。
沒想到隊長會氣成這樣……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說等隊長發現他還留在聖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叫他回去了,屆時隊長給他的處罰應該是全部的工作都交給他處理,結果竟然相反!早知如此,就早點和隊長扯個什麼理由,說明自己回不了家就好了,說不定隊長還不會那麼生氣。
在他當上副隊長後,就不曾惹格里西亞生這麼大的氣過。
「……還是去道歉好了。」
隊長生氣不是沒有理由的,不管怎麼想,他都覺得應該為自己的行動付出代價,不過在那之前必須先讓隊長消氣。
雖然不覺得隊長會把命令收回去,但起碼可以從寬吧?讓他春節什麼都不做,未免太殘忍了些……
又摸了摸傳來陣陣熱痛的臉頰,他開始翻找藥膏——讓格里西亞擦手用。
拿著東西朝著隊長的房間走去的途中,他看見公佈欄上貼著春節特別市集的廣告,忽然念頭一動,覺得或許可以嘗試看看。
懷著剛才動起的念頭,他稍微加快腳步,但站在格里西亞的房門口前時,卻又猶豫著要不要敲門。看了看手中的藥膏隨後深吸口氣,輕輕的敲敲門。
「是哪位聖騎士弟兄前來尋找太陽一同探討光明之路及榮耀?」
「隊長。」
「……進來。」
聽見亞戴爾的呼喚,這讓格里西亞感到有些意外,畢竟兩人才剛分開,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找上門來,讓他回話時遲疑了下,而這段小小的空白讓亞戴爾的緊張程度提到最高點。
「是。」回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虛,轉開門把後亞戴爾走到桌前,「隊長。」
「現在知道錯了?」
「是,對不起。」
格里西亞沒好氣的哼了哼,面對亞戴爾的機靈,他差點就要心軟收回懲罰了。
「我的命令不會收回,你自己好自為之。」
聽到這話亞戴爾垂下了肩,沒有開口反駁,倒是想起呼了自己兩巴掌的隊長的手而向前走了幾步,攤開掌心露出藥膏。
「我知道了……那個,您的手……」
看到藥膏,格里西亞明顯的楞了一下才明白亞戴爾的意思。
「……你當我太陽騎士當假的啊?早用聖光治好啦!還知道我會痛,下次就不要再做這種事。」
打人的跟被打的人承受的力度相同還真不是說假的,離開房間後他就立即用治癒術緩解了疼痛,不然當時他的手掌整個都是麻的。
「是,真的很抱歉……」亞戴爾愣了下,覺得自己有點好笑的收回手。藥膏的軟殼傳來一點點的涼感,和他漸漸灼熱的臉頰成為反比。
真是的,自己怎麼會沒想到隊長最厲害的就是擁有用不完的聖光呢?亞戴爾真想打自己一巴掌看能不能清醒點……雖然剛剛被打得腦袋有些矇了,耳內似乎還在嗡嗡作響。
「那我先回去了。」
「快回去吧,然後這幾天有私事再來找我,不准插手任何公事,聽到沒。」
亞戴爾往下瞄了一眼,確定隊長的手真的沒事後鬆了口氣,對於對方的囑咐則乖順的點點頭。本想再多待一下,但卻怎麼樣也想不出理由,只能離開。
不過在那之前,他想先確認一件事。
「……找您一起出去算是公事嗎?」
「找我出去當然不算……等等,你想幹嘛?」
格里西亞習慣性的聽見問題就給了回答,當他回完話以後才發覺對方話語中夾帶的意圖。
見到隊長的反應似乎顯得十分戒備,讓亞戴爾覺得有些困惑,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抬頭笑了笑回答。
「唔,這幾天外面很熱鬧。您有空的話能不能一起出去走走……」
亞戴爾沒有想過一聲邀約竟是如此難開口,讓他越講越小聲。
聽得一清二楚的格里西亞則是從戒備的表情轉為驚訝,最後露出笑容。
「……如果不是命令,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我真會以為你發燒的。」
一起逛街是吧?他還真從來沒和亞戴爾一同悠閒的到哪裡走走的經驗,每次一起出去不是公務就是夜半時刻全身上下包著斗篷去蓋人布袋……
好吧,這個請求他就答應了!
「我換個衣服,正好要去添購面……一些材料。」
「是,謝謝隊長!」
聽見他的允諾,亞戴爾立即元氣十足的綻放笑容並快速的轉過身背對人。見狀,格里西亞則笑著搖搖頭,打開衣櫥開始更衣。
換裝的時間並沒有很長,但是聽見衣物布料的摩擦聲就讓亞戴爾開始期待隊長會換上什麼樣的衣服跟他約會……咳,出去逛街。因為這份期待,讓他十分雀躍。
「好了,走吧!正好我也想逛逛。」
當亞戴爾回過頭時,見到格里西亞穿著普通的白色衣服加深褐色褲子,看起來十分悠閒。衣服不算貼身的那種,但格里西亞只要一動,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腰線……比正常男人還要嬌小的肩膀此時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來,讓人覺得有種想要從後方緊緊抱住的誘惑力。
「不介意我沒穿斗篷吧?人多容易踩到。」格里西亞束高頭髮,將馬尾從帽子後端的洞口拉出,看起來就和現下年輕人沒什麼兩樣。
沒穿斗篷有什麼關係?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亞戴爾在心裡如此說。
「隊長您放心,不會讓人傷到您的。」碰都別想碰。
「噗哧。」格里西亞笑了聲,「只是走走看看,講得一副要去幹架似的。」
「普通打架我才不會輸呢……」見格里西亞已經準備妥當,亞戴爾便走上前打開門讓隊長先出去,當他經過自己時低聲在耳邊留下一語:「外面很擠,您要小心有人會亂摸。」
亂摸?啊,是扒手的意思吧。
「真有經驗,那麼避免東西被摸走,我乾脆連錢袋都不要帶好啦!」格里西亞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對方卻一臉認真的回答他:「找您出去自然不能讓您付錢的……」
亞戴爾頓了下,像是要確認人生重大的事情般,小心翼翼的開口。
「隊長,要是有人摸您,可以出手嗎?」
「隨你便。」格里西亞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他不覺得有人會摸他,到是在他鎖完門回過身時候看見對方依然紅腫的臉頰楞了一下。
「……都忘了你的臉還腫著……本來還想讓你多痛一下才打那麼用力的,早知如此就不要打了。」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紅,但他回憶起剛才發麻的手又覺得情有可原。手上立刻聚集了白光往臉上摸去,被治好的亞戴爾摸摸消腫的臉,露出開心的笑容。
「謝謝隊長……下次您生氣還是叫我去跳懸崖好了,不然您的手……」
「咳!」
「呃,您有想要逛哪個地方嗎?會餓嗎?」聽見格里西亞警告意味濃厚的咳嗽聲,亞戴爾連忙轉移話題。
「罰你買甜到像用砂糖堆起來的甜品給我吃,以後再也不准不聽我命令!」至於自家副隊長忘記自己有用不完的聖光的事情,他就裝作沒這回事吧。
「是,我知道了。」接到命令之後亞戴爾走快幾步,稍微隔開人群和隊長之間的距離,轉頭尋找賣甜點的店家。
「哦,人還真不少,大家都這麼閒嗎?」
「唔,難得休假這麼多天……大家都跑出來了。」
新年總是很多人這點格里西亞還是知道的,不過正是因為知道這點,他以往總是會避開這幾天的人潮尖峰時期盡可能不要出門。像是精油其實並不急,一個禮拜只有敷兩次左右,如果他都不出門的話應當可以減少到一次,等到假期尾聲的時候再出來選購是可行的。
不過當他聽到亞戴爾的邀約時倒是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如果要問他理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就當作體驗看看何謂擠沙丁魚也不賴。
相較覺得新奇而左右東看西看的格里西亞,身旁的亞戴爾則是還在喃喃念著「甜點的甜點的」顯然還在找賠罪的甜品。
事實上亞戴爾知道格里西亞已經沒有在生氣了,不過能討好隊長的事情,他倒是每一件都想包辦。
好不容易才眼尖見一間甜點屋,亞戴爾連忙開口詢問。
「隊長,您有特別想吃哪種甜點嗎?很擠您過去會全部是汗……我去買回來?」
「哇!好大的棒棒糖!」
因為人潮擁擠、聲音吵雜,格里西亞只聽見有甜點店就興奮的往前跑去,沒一下子就消失在人海之中。速度之快讓亞戴爾反應不及,萬萬沒想到隊長會從眼前跑開並消失這種事情會發生,他愣了下後便急急朝著人消失的方向擠去並大聲叫喊。
「隊、隊長!?」
不過他的急切的呼喚被市場的喧囂給埋沒,試了幾次知道沒有效果之後,他只好閉起嘴往甜點屋的方向擠去,總之先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幸好他沒花多少功夫就看見格里西亞站在前方的不遠處,表情相當的失落,看起來像是沒有買到想要的甜食的樣子。
只能說亞戴爾太瞭解他家隊長了,完全沒發現走散的格里西亞在沒搶到相中的糖果之後才開始左右張望尋找亞戴爾的身影,四周都是人的情況下站立不動反而是比較危險的事情,很容易發生擦撞、推擠而跌倒的事件——他的背部被人猛力一撞之後,習慣性優雅地跌倒後不太優雅的罵了個髒字。
這一幕全看在來不及趕上的亞戴爾眼裡,他有些慌亂的擠到隊長身邊,伸手擋住後面一群往前擠的民眾,半彎下身,小心翼翼的伸手。
「隊長!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要是我在您身邊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亞戴爾的表情像是在說這句話一樣。這讓格里西亞覺得有點困窘,臉微微透紅。
「沒事……」看了下眼前的手,抓上後對方立即反握住手,稍微使力把人拉起,猶豫了幾秒沒有放開。
「您剛剛看到了什麼?一下就跑不見了……」亞戴爾溫柔的問著,並側身擋在隊長旁邊,對擠過來的人瞪了眼。
「都是超大棒棒糖害的……而且還沒搶到!可惡,以後一定要叫寒冰幫我做一支!」靠著對方的輔助下站起身的格里西亞偷偷往摔疼的屁股丟治癒術,沒注意到身旁的人的表情已經換上了「生人勿近」。
「您沒受傷就好……剛剛您是說超大棒棒糖嗎?」
「你沒看到?真可惜。」
牽著格里西亞的手,直接帶著他走到一旁人較少的地方,仔細的看了一圈亞戴爾這才鬆口氣。心裡還念著棒棒糖的格里西亞完全沒發現對方的體貼,仍四處張望著想看看有沒有其他能引起興趣的東西,等他注意到他們越走越偏的時候幾乎已經四下無人了。
----------------------
「話又說回來……」格里西亞終於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不是說想逛逛,可是這裡沒有攤位啊?」
亞戴爾聽見後明顯愣了下,面色複雜的轉頭看了看擁擠的人群,內心掙扎一番後嘆口氣:「那您等等不要再亂衝……您要什麼吩咐我去買就好了。」
「好吧。」格里西亞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帶給別人困擾,連忙乖乖的點頭答應,「不過現在我還沒看到什麼需要的,先隨便走走吧?不然在這裡也只是吹風而已。」
難得都出來了,他可不想就這樣敗興回殿,沒搶到棒棒糖又跌了一跤——今天難得和亞戴爾一起出來卻只留下這樣的回憶,事後回想時他一定會覺得十分心酸。所以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樣應該不過份吧?他想。
聽見隊長的承諾後亞戴爾露出開心的笑容並一口答應,雖然他覺得和隊長出來只是一起吹風也沒關係,反正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逛攤位,但顯然對方並不這麼想。
去哪裡都可以,只要身旁的人是隊長就好。這樣的話語亞戴爾覺得自己一輩子也說不出口。
為轉移注意力,他轉頭環顧四周簡潔的詢問:「您要逛遊戲的攤位,還是吃的?」
格里西亞覺得自己並不餓,而且沒搶到棒棒糖的失落感還沒排解,於是他選了另一個選項。
「遊戲好了,看你玩。」
「好。」
聽見隊長只想看他玩讓亞戴爾瞬間露出困惑的表情,不過下一秒立即恢復平常溫和笑容,他拉著人重新擠進人群,朝著遊玩的小攤販走去。走過幾個攤位都沒能引起格里西亞的興趣,正當亞戴爾想詢問是否要逛另一排的時候他聽見自家隊長「啊」了一聲,接著伸出他修長的食指,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指向一個攤販的高級獎品。
「我想要兔子娃娃!」
「……咦?」亞戴爾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難道隊長只是想看他玩遊戲而隨便指定的嗎?與隊長對上雙眼他看見的是堅定,還有些許的興奮之情……他詫異的沉默了幾秒後站到攤販前,付錢買了幾支小飛鏢。
論誰都不會知道光明神殿的太陽騎士想要一隻大兔子娃娃是為了送給死靈法師做禮物,好讓對方以後願意繼續幫自己完成一些不太光明的要求。
和亞戴爾微妙的心情做對比,格里西亞帶著期待的心情準備看亞戴爾的身手。但是對亞戴爾來說那視線實在太過強烈,讓他在意的不得了,卻又想好好的在隊長面前表現一番,他只好盡力沈住氣並專心於黏在板子上那小小的白點,最後深深吸口氣,瞄準攤位前方的紙片快速射出飛鏢。
「……中、中啦!」攤位老闆在感覺到一陣風際從耳邊竄過後聽見「咚」的小小聲響,轉過頭後露出驚訝加驚恐的表情大喊出這句話。
「嗯?」什麼都沒看見的格里西亞在聽到老闆那音量不小的呼喊後才發現亞戴爾已經出手了。他瞇起眼仔細一看,發現飛鏢穩穩的插在紙張的正中間。
「呼。」亞戴爾偷偷鬆了口氣,笑著對老闆指了指格里西亞指定的兔子娃娃。老闆抽了幾下嘴角、黑著臉把兔子娃娃拿下,一邊碎碎唸著「昨天才買來而已今天就被拿走,下次還是買醜一點的東西當獎品……」之類的話與一邊將娃娃交給亞戴爾。
耳朵向來很尖的亞戴爾很想和老闆說因為這是隊長相中的東西,所以他只有交出來的份……而且擺上醜陋的獎品的話,以後就沒有生意上門了。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
所以他所作的只有將娃娃交給隊長,然後帶著人離開。
格里西亞開心的端詳著手中的娃娃與人並肩走了一小段路,忽然無預警的牽起走在身旁亞戴爾的手。
「隊隊隊隊隊隊隊長!?」
「亞戴爾……」停下腳步的格里西亞眨著美麗海藍色雙眼,溫柔的拉起對方的手,紅唇輕啟:「幫我拿著吧。」
全身僵硬的亞戴爾動也不敢動,格里西亞說了什麼他幾乎沒聽進去,只覺得全身發熱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將視線移到粉紅色兔子娃娃上頭,想也沒想的回答:「好。」
把對方的手放到娃娃上,亞戴爾一攬,娃娃便圈在手中。
「有沒有覺得早知道就不要射中了?」看著亞戴爾抱著娃娃走了好一段距離,格里西亞頑皮的笑著問道。
「沒有,只是……」終於注意到身旁指指點點的民眾及竊笑聲,方才充斥全身的熱源似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全轉移到臉頰上。「不太習慣。」
格里西亞帶著笑,他覺得最有趣的是不用看向本人,只要稍微感知一下,就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加速的心跳以及異常的體溫。
——明明只是拿著兔子娃娃這種小事而已。
「好啦,不欺負你,給我吧。」
在亞戴爾感覺已經處於隨時受到一點刺激就會把娃娃丟下落荒而逃之際,格里西亞才說出讓人如釋重負的一句話——雖然明顯的表現出自己的惡趣味。但是這時候的亞戴爾根本管不上那麼多,快速的把兔子娃娃放到自家隊長手上後侷促的笑了下。
「要吃東西嗎?聽說這次有糖蘋果。」
本想調侃亞戴爾手腳未免過快,但是嗜甜食如命的格里西亞一聽到『糖蘋果』就忘了之前的事情,用充滿期待的眼神往身旁的人身上貼近。
「我要,聽名字就很甜的樣子!」
「……」見亞戴爾難得的沒說話,只是盯著他的表情以及手上的東西來回看著,才想要催促對方而已,沒抱住兔子的那一手就被人直接抓起後往人群中擠去。
格里西亞十分意外對方會做出這種大膽的舉動,不過這也不是今天第一次雙手交握了,或許是他想太多?很快的他就對這件事情變得毫無興趣,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他偏了偏頭。
「亞戴爾,我問你……為什麼我拿兔子都沒人覺得奇怪?」
眼前的人回頭看了一眼,愣了愣的樣子似乎是在斟酌用詞。
「呃……那個……您比較好看。」
「什麼爛理由,算了,反正我就是個看起來會抱娃娃的男人啦。」
「您用帽子遮住了,看起來應該不像男……」亞戴爾下意識的開口回答,查覺到自己說了什麼急忙閉上嘴,卻已經來不及。
他感覺到隊長使勁握住自己那隻覆蓋掌心的手,同時露出令他背脊一涼的微笑。
「很久沒有跳懸崖了?」
「……我說錯了。」額角冒了滴冷汗,幸好糖蘋果的攤位就在附近,亞戴爾趕緊直接擠到攤位的最前方,指向插在攤車上一顆顆裹著糖衣的蘋果,換上討好的笑容詢問道:「隊長,您要吃哪支?」
「有一層糖的那種。」
就是有那種明知對方在討好還故意裝作沒上鉤的人,格里西亞正是屬於這種類型,於是他故意回了一句廢話,好讓亞戴爾去煩惱。
反倒是聽了回覆之後還露出認真的表情開始挑選的亞戴爾讓格里西亞感到些許無言,閒著沒事做的他很快的就發現攤位老闆正用餘角偷偷打量著他們,丈著現在沒人認出他是太陽騎士的情況,沒好氣的狠狠瞪過去。發現眼前的美女正怒視著自己,老闆覺得有趣的挑起眉,不但沒轉開視線還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嗯?」
當亞戴爾抽起一支包著焦糖的糖蘋果,伸手準備付錢的時候才注意到老闆的視線,順著看過去才發現自家隊長正扁著嘴瞪人。
「隊長?」
「哼,走了。」
「咦?」
看了看手上的糖蘋果,把錢放到老闆手上後急急忙忙的跟上離去時臉色不太好看的格里西亞,靠近對方的時候不太小聲的自言自語便聽得一清二楚。
「這根本就不公平!我好歹也是聖騎士,憑什麼我走在路上就一直被男人拋媚眼!乾脆叫亞戴爾把那些人都給我打一打……不對,現在不能叫他處理公務,可惡!」
似乎是相當的不甘心,甚至腳還跺了一下,這些舉動看在亞戴爾的眼裡不禁覺得好笑。
隊長啊,就算你叫我不能為您工作,我還是會繼續做下去啊。更何況—--
亞戴爾老早就察覺到有一群男人不懷好意的跟在他們身後了,聽到隊長也察覺到那群人的存在之後,瞬間就覺得那些人不應該生存於這個世上的心情油然而生。而此時不正是他最好去教訓他們的時機嗎?
亞戴爾連忙一個快步檔在隊長前面,露出只在格里西亞面前才會出現的溫馴笑容,「我去和那些人交個朋友,隊長您先請吃。」
趁著格里西亞還沒回過神來,就把糖蘋果交到隊長手上,轉過身握了握拳頭,邁出大大地步伐,臉上掛著笑容迎上後面的一群人。
見人走了甚至來不及說些什麼,格里西亞低頭看著可口的糖蘋果,反正也沒事可做了也只能依言品嚐。
「啊,這真好吃,要叫寒冰做的甜點又多了一項。」
本來打算淺嚐,卻意外發現手中的東西比想像中的好吃多了,大啖了幾口才想起亞戴爾去『交朋友』的事情。抬起視線在人群中搜尋了一下,正好見到他與人攀談幾句後引著人到一旁偏僻的巷子內的景象。
「剛才的話,他都聽到了嗎……」
猜測的出來自己教育出的下屬會用什麼方式和人『交朋友』,一邊在心中大嘆沒能看到全場實在可惜,一邊將手中的甜食吃乾抹淨。
當亞戴爾拍著身上的灰塵邊走出巷子的時候,格里西亞正好剛吞下最後一口糖蘋果。
亞戴爾露出完成了一件大事的表情,呼了口氣快步跑回隊長身邊,還不忘笑著稟報:「隊長,我聊完了。」
「嗯。」
雖然知道對方是為了自己才跑去『交朋友』的,但對於被拋下的那段時間,格里西亞發現自己有些耿耿於懷。
「亞戴爾外出還可以交朋友,不錯啊。交友如此廣闊,對方應該不會閒著沒事到你工作單位找你聊天?」
「唔,我想我們已經聊的夠深入了,短期內應該也沒有什麼好聊的。」
不知道是真的聽不出自己語中帶著酸味,還是刻意裝傻,格里西亞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
「隊長,您還有要逛哪裡嗎?」
「本想買東西的……」
「那麼我們……」
格里西亞搖搖頭,「已經沒那興致了,看你還想到哪走,沒有的話就回去。」
反正今天能和這個人出來已經十分難得,至於這身惹男人興致高昂的打扮他是能想早一秒換掉就早一秒換。
「唔。」
像是有讀心術的亞戴爾偏頭看了眼人群,似乎立即明白隊長的意思,伸手拿過兔子娃娃後小心翼翼的牽起身旁那人的手,與人緩步走往聖殿的方向。
「您要什麼我再出來替您買好了,您需要休息。」
包覆自己的手掌傳來溫度相當的溫暖,格里西亞一瞬間有種一輩子都不想放開的想法從腦中竄過。
這到底是不是錯覺呢?
格里西亞愣了下、緩緩勾起唇。
「嗯,回去吧。」
END